Joschka

【德扎】【扎主教无差】如何驯养一只金丝雀 3-4

莲七白:

年轻的主教和更小的音乐家的初恋故事。纯糖。

3.


科洛雷多一天的日程从阳光洒上阳台开始。晨祷必不可少,感谢完万能的上帝之后他会洗漱,把自己收拾干净,穿上厚重的衣袍(在夏天那可是件苦差,就算是大主教也忍不住会松开扣子,悄悄在桌子底下踢掉靴子把裤脚卷起来),戴好教皇御赐的十字架,走到餐厅去用餐。阿科伯爵通常会在他早餐时汇报他一天的行程,跟他讨论急需处理的事务。随后繁忙的一天正式开始。批阅各部门送上来的文件,针对下头解决不了的问题(永远都有那么多)进行专门批复,和不同部门的人开会(大部分时间都在生气),午饭是在办公室里吃的。下午他得去例行巡查。萨尔茨堡的人们冬天会嫌太冷不愿意劳作,夏天会嚷嚷着阳光太好适宜休假,雪天不出门,雨天会淋湿,有太阳嫌热……总之,必须得用鞭子抽。人们忙碌六天终于到了周日的安息日,这却是主教最忙的一天。做弥撒,给孩子们受洗,遇到有达官贵人去世主持葬礼(生生死死无穷无尽)。除此之外,在领地小范围巡查每周一次,大范围两个月一次,时不时还有教廷任务需要他舟车劳顿地跑维也纳。那帮老家伙对他依然不怎么放心。

所以当然,他需要他的随侍音乐家。在他心烦意乱,想罢工,想把蠢货们都轰走,想把文件全烧掉,想质问上帝为什么是我收拾这烂摊子时,来点动人的音乐,科洛雷多保证他发脾气的几率会小很多。

再具体一点,如果能伴着音乐醒来,在音乐中办公,休息的时候有音乐相伴,最后在音乐中入眠就再理想不过了。换句话说,每时每刻。

但同样也很明显的是:他的小音乐家绝不会满足他的要求。“您索需无度,我受不了啦。”他尖声抱怨着,在科洛雷多要求他连续拉了两个多小时小提琴后。旁边的女仆们表情尴尬,偷偷笑,不敢看大主教。

科洛雷多磨了磨牙,挥手把那些碎嘴的仆从赶走了。

莫扎特揉着膀子,还是有点不忿。科洛雷多招招手把他招了过来,让他绕过办公桌走到自己身前。莫扎特就很自觉地放下琴靠上来,飞快在他脸上偷了个吻,把科洛雷多刚想讲的话打断了,也忘了。他好像很得意自己偷袭成功,还往后跳了一步,咯咯笑起来。

大主教怎么能对这样的音乐家发火?他勾勾手指,莫扎特便又凑上前来,科洛雷多伸手把他的手抓住,握在手里,摸拉琴拉出的茧,摩擦太多微微发烫。

“累?”他问。

“职责所在,不敢怠慢。”莫扎特嬉皮笑脸地答道。

“你有什么不敢的。”科洛雷多哼了一声,松开手,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蛋。“旁边歇会儿,等我弄完。晚上留下来。”他指了指沙发。

莫扎特犹豫了一下。“今晚我答应了别人……”

科洛雷多竖起了眉头。“在萨尔茨堡的地界上,除了上帝还有谁比你的大主教更重要?”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一个警告。

莫扎特没吭声,眼睛转来转去,迟迟没有表态。

“约会?”科洛雷多阴沉了起来。“你还有别的情人?”

“只是一个小演奏!”莫扎特争辩道。“您不能阻止我交朋友啊。您看,我天生让人喜爱,有很多人想听我的曲子呐。”

科洛雷多莫名有点不爽,他伸手抓紧了他的手腕。“我需要重复几遍?在萨尔茨堡,你需要服侍的只有我一个人!”他几乎把音乐家扯到了自己胸前。

莫扎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不怎么成功,也生起气来,涨红了脸。

“我说错了吗?”科洛雷多稍稍松开一点,莫扎特猛地弹了回去。“你的薪水是谁在付?你的饮食居住是谁在关照?谁雇你写曲?你的音乐是属于我的,我来决定谁可以听,谁不可以听。”

莫扎特揉着手腕一脸不开心。科洛雷多盯着他盯了一会儿。“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他最后发话,挥手让他退下,返回到被打断的工作中去。

他批阅着案头堆积的文件,却也没忘了分一点余光给他的小音乐家。莫扎特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摸索他的琴,再过一会儿就把脚放到沙发上去了(他昂贵的天鹅绒沙发!科洛雷多有一瞬想吼他,但看在小音乐家情绪不高的份上忍了下去),抱着腿滚来滚去。

科洛雷多忍无可忍地咳了一声。

莫扎特顿住,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留给他一个生闷气的背影。

科洛雷多敲了敲笔杆,有点心烦。

寥寥草草地批改完剩下的文件,小音乐家依然保持着原姿势没动。主教叹了口气,决定今晚还是给自己一点机会放松一下。

“你今晚要去哪儿?”他走到沙发旁边,踢了踢一动不动的音乐家,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莫扎特花了几秒清醒,随后撇撇嘴。“反正哪儿也去不了了,有什么区别?”他嘟哝着,还是不太开心。

主教低头想了想。“我跟你一块儿去。”

莫扎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科洛雷多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后退了一步,莫扎特扑了个空。

“事先说好:第一,我不喝酒。第二,不许让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第三,我说走就必须走。”主教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莫扎特嘴唇上禁止他出声。莫扎特甜笑起来,抓住他的手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科洛雷多烫到一般飞快地抽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只是不想你小小年纪就成为一个失信之人。”他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非常努力地板着脸。

莫扎特没戳穿他,只是起身站好,做了一个浮夸的谢幕姿势,然后拍拍手,说:“尊敬的科洛雷多殿下,我非常赞同您的深谋远虑,您实在是体贴民情,勤奋工作之典范……”

科洛雷多挑着眉毛看他胡说八道。

“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能不能让我抱一下?”莫扎特俏皮地抛了个媚眼。

“我说不,你会退缩吗?”科洛雷多斜眼看他。

“我说不,您会开心吗?”

主教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声音,却也忍不住微笑,没再阻止音乐家扑进他怀里。


所以半个小时后,他们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没吃晚饭,因为莫扎特说想带科洛雷多去尝尝他最喜欢的小饭店。科洛雷多换上了他最最朴素的苦修服,依然还是有一小截金线刺绣,但至少没主教服那么显眼,也轻便很多。他摘掉了假发,换上帽子,防止人们认出。以防万一他给阿科留了字条,但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莫扎特兴奋异常,一路上跟他描述萨尔茨堡最好吃的烤小羊肉,美好的街市,好像科洛雷多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这不是他管理的城市。科洛雷多也挺开心,从他迈入主教行列以来,他很少有过这样偷偷出去,不去考虑职责的放纵时刻。

他们在莫扎特最喜欢的小饭店里吃晚餐,科洛雷多一直把自己藏在阴影里不想被人发现,莫扎特承担了大部分讲话的工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唾沫星子乱飞,科洛雷多几次想提醒他注意礼节,但都忍了下去。他得时刻提醒自己他身处平民之中,最好别太引人注意——尽管小音乐家本身似乎就很吸引视线了。

食物称不上多美好,并不比他城堡里更美味,甚至因为存放太久而有轻微的酸味。但莫扎特很开心地说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小饭店,每次他做了什么好听的曲子,或者旅行归来,爸爸就会带他来这里大吃一顿庆祝一番。他说到激动时手舞足蹈,差点弄翻了桌上的麦芽酒杯,科洛雷多默默把他的杯子拿远了一些免得他再次碰到。

“虽然和您府上的珍馔不能相比,但是也是萨尔茨堡您能品尝到最美味的小羊肉和烤肠啦。仅次于我妈咪的手艺!”莫扎特朝他眨眼睛。桌子上点的小蜡烛映得他眼神发亮,脸色红润,嘴唇也亮亮的。科洛雷多笑了笑,又多吃了几口。

“您最喜欢吃什么?”莫扎特追问。

科洛雷多低头切割一块羊肉。“我母亲并不是个会洗手做羹汤的女人。”他把那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但她对食物的品位却相当高。拜她所赐,我从小就吃太多美味,以至于难以分辨了。”

“但您一定有最喜欢的,最——喜欢的吧?”

科洛雷多抬起脸来看莫扎特,年轻的音乐家露出期待的表情。

“我曾经喜欢吃羊乳蛋糕,结果连续吃了一个月,就再也不喜欢吃了。还有樱桃派,现在我看到樱桃派就想吐。所以不,任何喜欢的东西都需要克制,是因为缺乏而感到珍贵。”

莫扎特看上去有些失望,但科洛雷多决定他已经迁就他太多了。接下来是什么?你最喜欢的颜色你最喜欢的书你什么时候过生日?这太蠢了。

说得好像他抛下他舒适的寝宫跑到街市上跟莫扎特吃这顿晚餐不蠢一样。科洛雷多自嘲地摇头。

莫扎特倒是风卷残云地消灭了自己的那一份。又眼巴巴地看着科洛雷多盘子里几乎没动过的小羊腿。科洛雷多瞪了他一眼。莫扎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科洛雷多四顾无人,飞快地把那块肉放进他盘子里。

“哎,我很容易饿。”莫扎特感叹着飞快消灭盘中餐。“我妈说我正在长身体啊。”

“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在我办公室里发现饼干碎屑的缘故?”

“饼干可不是我带来的,是她们硬要塞给我的!”

“‘她们’?”

“可爱的小姐姐们。名字不能告诉你。”莫扎特说着,又露出了那种狡黠的笑容。

科洛雷多这次没上当,他把餐巾叠好放回桌上。“我最近总感觉……你似乎乐于用这些事惹我生气。”

“啊,您生气了吗?我真抱歉。”那小混蛋毫无诚意地道歉。

科洛雷多盯着他,莫扎特恍若不觉地继续吃,直到科洛雷多放过他,退回到自己的阴影之中。

莫扎特吃完了,叫来侍者结账。科洛雷多掏出钱包,莫扎特却阻止了他。

“感谢您的慷慨!但这是我请您来的。这几个银币我还是付得起的。”小音乐家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银币来,在账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说,大主教对此非常受用,也有点小小的吃惊。比起贵族们宴请他的豪华大餐,小音乐家在街角的小店请他的这一顿让他更为心动。



4.

他们出了饭店,沿着街边溜达了一会儿,主要是莫扎特给科洛雷多介绍他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的踪迹(他玩耍的机会实在不多,他父亲把他看得太严,仅有的几次被他反复地添油加醋叙述成了一个传奇)不知不觉距离演奏会开始没多少时间了,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一路小跑。

主教觉得这事儿非常失体统,他宁愿招呼一辆马车,但莫扎特挥舞着帽子,像喝多酒那样在石板路上转圈,笑得一脸灿烂,说跑吧,月色这样好,何必把自己闷在车里,您需要活动一下筋骨,我总担心您坐着不动会变成一座石雕。

也许是被他的声调蛊惑,主教竟也真的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他们翻过一座小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一栋偏僻的封闭建筑前停了下来。莫扎特撑着自己的腿喘气,科洛雷多勉强支撑着形象,才来得及观察一下他们的目的地。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建筑只开了一扇小门,透出明黄的光,但整栋建筑都散发出浓郁的麦芽香气。

”……等一下,这是个私酿酒厂?”科洛雷多非常震惊。“我下了禁令不许私酿……”莫扎特一把抓过他推了进去,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嘿,我的亲王殿下,从现在起,忘了您的工作,您只是希洛尼姆斯,我只是沃尔夫冈,享受这个夜晚比什么都重要。”

主教想大骂他这僭越的做法,但他已经被热情的人们抓住,拥了进去。酒窖里面别有洞天,岂止是私酿,竟然还有一个轮盘赌桌以及一架钢琴。三三两两的人见到莫扎特进来,都欢快地迎接他,叫着“我们的小天才终于来啦,今天要给我们表演什么?”

莫扎特立刻从他手里松脱了,好像很熟似的跟人们握手拥抱,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要介绍科洛雷多。

“这位是您的朋友吗?”其中一位穿着戏服画了浓妆的男人主动开口。

“希……”莫扎特刚要开口介绍,科洛雷多打断了他。

“杰洛米。叫我杰洛米就好。”他伸出手来和对方握了握手。

“我是埃曼纽尔·席卡内德。”画了妆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紧了紧他的手。“欢迎来到我们的宴会!沃尔夫冈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您今晚要表演什么?”

科洛雷多眉头一皱,想要发作,莫扎特抢先一步,替他打了圆场:“他只是观众!来看我们表演的。”他倒是比科洛雷多更紧张,暗暗地抓住科洛雷多的胳膊,好像生怕他把席卡内德吓跑了。

席卡内德倒也没纠缠,只是脱帽致意,随后开始准备他的演出。一个穿着过短裙子的年轻女孩跟在他身边,帮他一起准备道具。莫扎特跑到钢琴旁边试音。

科洛雷多找了个地方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人给他端来一大杯啤酒,顿在他旁边的桌上,发出重重一响。科洛雷多一惊,发现是个丰满的高个女人,正挑着眉毛打量他。

“您的酒。”

科洛雷多想要拒绝。“抱歉,我不喝酒。酒让人丧失理智……”他试图解释。对方却不敢置信地笑了起来,提高了声音:“您说什么?萨尔茨堡人不喝酒?!您是从哪儿来的神仙啊?”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

科洛雷多涨红了脸。他为什么要被这种下等人侮辱?他想拂袖而去,却收到了莫扎特担心的眼神。

“这可是我们这儿最棒的黑麦芽酒!”那女人把杯子推到他面前。“尝尝吧,我敢说,城里的老爷们都没尝过这么赞的酒。愿上帝保佑他们,他们可没机会品尝吉塞拉的手艺。”

科洛雷多还想推辞。女人却突然凑近了上前,仔细地端详他。“老爷,您第一次来吧?但我怎么看您有点眼熟……唉,我一定是在哪儿见过您,吉塞拉对每一个客人都过目难忘。”

科洛雷多拿过酒杯遮住了自己的脸,把帽檐压低了点。“我第一次来萨尔茨堡。”他用浓重的维也纳口音说。“我从维也纳来。”

“哈,怪不得!维也纳来的老爷!”吉塞拉笑起来,在旁边坐下。“您也是为小莫扎特来的我们这里吧?我就想,我们这儿穷乡僻壤,新主教又管那么严,谁会来我们这儿玩?”她转头看向中间空出的场地。

莫扎特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年轻人站成了一排,手里握着酒杯,席卡内德整理好了衣服,权做指挥。只见他浮夸地挥舞指挥棒,莫扎特就在那琴上弹了起来。

一首嘈杂的、混乱的、欢快的、奔放的……主教绝不会允许在他房间里出现的曲子。站成一排的年轻人们齐声唱起了歌,席卡内德带来的那姑娘翩翩起舞,带着其余的观众也跳起舞来。很快不大的空间就站满了乱跳成一团的人们。

吉塞拉对着科洛雷多伸出了手,科洛雷多不得不也站起身来,微微点头,牵过她的手汇入人群。

莫扎特的琴声更加欢快了。这似乎是萨尔茨堡当地的一首民歌,因为除了科洛雷多人人都会哼上两句。这舞蹈也不是规范的华尔兹,大部分时间只是简单的旋转,只要小心不要踩到别人的脚,撞到喝得醉醺醺的人们就是成功。尽管如此,人们都兴高采烈,跺着脚把地板踩得咚咚响,几乎盖过了琴声,在高潮时齐声高唱,彼此拥抱。

一曲完毕人们还意犹未尽,科洛雷多退了出来,回到原位置坐下,吉塞拉也随着他坐下,端着自己的酒杯,惬意地喝了一大口。

下一首曲子响起,这一次是不熟悉的音调,人们三三两两坐了下来,席卡内德开始拿腔拿调地表演一出独幕剧,他的助手在旁边协助他。

莫扎特舒缓地弹奏着钢琴,时不时转头看看台上的席卡内德。他的琴旁站了好几个男男女女,都在入神地听他弹奏。

“你们喜欢他。”科洛雷多开口,说的是陈述句。

“当然,谁不会?”吉塞拉撑着头,又呷了口酒,眯缝着眼睛看小莫扎特。“萨尔茨堡的骄傲。我们这里飞出的小凤凰。”

“……萨尔茨堡的骄傲难道不该是你们的主教吗?”

“哈!谁说的?”吉塞拉嗤笑了一声。“谁认识他?谁喜欢他?大老爷的事儿可跟我们没关系。”

科洛雷多想争辩两句,但想着无论他跟她怎么解释科学和教育的道理她也不会懂的,就闭上了嘴,看莫扎特演奏。

席卡内德的独幕剧演了一个滑稽艺人(就好像他自己不是)的故事,不是科洛雷多喜欢的类型,过于庸俗的趣味,旁边人却看得哈哈大笑,莫扎特也笑个不停,弹得十分起劲。科洛雷多摩挲着手里的酒杯,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场合里格格不入。

在他小时候,他也有过平民的朋友,马夫家的小孩,管家的远房侄子,被他们带着在草场里抓蚂蚱、钓鱼、爬树,在被学院管教烦了的时候他也曾经和同学一起偷偷溜出去喝酒,为好友的恋情打掩护,甚至试图追逐一见钟情的女孩儿,全因为被发现的早,没酿下大祸。

他们不会成为你的朋友。在母亲赶走马夫一家,斥责管家时她对科洛雷多说。他们不会继承你的姓氏。别让它蒙羞。别忘了:滥交朋友的,自取败坏。

如今他倒是坐在自己明令禁止的私酿酒坊里,喝着醇美的麦芽酒,听着滥情的音乐,看着庸俗的表演……他的情人咫尺之遥,却仿佛天边。

也许是他太久没喝酒的缘故,科洛雷多觉得头晕沉沉的,连带着眼前似乎也有点昏花,不然他怎么觉得莫扎特时不时就要看过来,一直看着自己笑?

夜如此漫长,音乐闹哄哄的,无休无止,人们三两成群,有年轻的男女已经不顾风俗地抱在一起,很快消失。吉塞拉被人拉走,也没人再坐过来,科洛雷多喝掉了整整两大杯麦芽酒,一直听到最后一首曲子。席卡内德也疲倦地垂下了头顶上的翎毛。晚会终于到了最后。

“走了,杰洛米。”莫扎特穿好外套走到他面前。“哇,您真的喝了这么多酒?”

科洛雷多抬头看他。莫扎特满头是汗,头发一缕一缕垂了下来,眼神灼灼,止不住笑出了一口白牙。是在宫廷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开心。

科洛雷多忽然笑起来。温柔、放松的一个笑。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递给莫扎特。

莫扎特怔了怔。“……我可不能在这里吻您的手,殿下。”他低声说,抓过主教的手,扶他站了起来。

吉塞拉适时出现。“您的朋友可真不胜酒力。”她说着。“我帮您叫马车吧?”

莫扎特对她表示感谢。他扶着科洛雷多站在门口等待。快到夏天了,风暖暖的,并不料峭,莫扎特身上也暖暖的,科洛雷多想着也没人认识他,不由放任自己把头放在他肩上,嗅了嗅年轻音乐家身上汗水和酒香混合的味道。

莫扎特僵了僵,但也没推开他。他甚至斗胆伸出手来,顺着主教的脖颈摸他后脑卷曲的头发,让手指在那些毛绒绒的卷发里打转。


他们的马车很快就到了。上了车,科洛雷多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躺了下来,把脚架在对面的车座上,只给莫扎特留了一小块位置。

“您很开心的样子。”莫扎特说。“您喜欢我的音乐吗?”

“凑合。”科洛雷多吹毛求疵。“我跟你说过很多遍,复杂的曲调不适合正式场合。”

“啊,所以私下里还是没问题?”

“我什么都没看见。今晚上是杰洛米在这里。科洛雷多什么也没看见。”

“您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吗?”莫扎特叹气。

“世界本来就很复杂,小孩子懂什么。”科洛雷多伸手勾住他的下巴,用手指磨蹭着他的嘴唇,端详了他一会儿,在莫扎特感到疑惑时凑上前啄了他一口,松开了手。

莫扎特脸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为什么叫杰洛米?”

“我的拉丁名。”科洛雷多回答。“我母亲喜欢用这个名字叫我。”

这个答案干脆得让莫扎特吃惊。他摸了摸嘴唇,犹豫了一下,瞟了眼科洛雷多才开口道:“……我总感觉现在如果问您您是不是爱我,您也会回答的。”

“我爱你啊。”科洛雷多答道。

莫扎特没话说了。他捂着脸伏下身去半天不动。科洛雷多以为他在哭,用脚踢了踢他。

莫扎特抬起脸来。“您今天真的可爱过分了。”小音乐家愤愤地说。“让我怎么办可好?我非常想带走您。”

“你不能用这个词形容我。”科洛雷多说,可他实在迷糊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去哪里?”

“任何能让您自由地笑起来的地方。”

“啊,我可不允许。酒馆,私酿酒厂,赌场还是窑子?你破的戒律足够你被关在城堡里反省一百年了。你得庆幸我侍奉上帝足够久,能帮你说点好听的。”科洛雷多又笑起来。他今晚笑得实在太多了。连席卡内德拙劣的把戏都能让他笑。

莫扎特看起来就像又要扑上来了。科洛雷多挑起眉毛,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一个吻就好了,我的好殿下。”莫扎特恳求道。“您不能在这样对我笑了一个晚上之后连一个吻的机会都不给我。”

“难道我没有一遍遍教你克制自己的欲望吗?”科洛雷多说着,却伸出了手来,莫扎特抓住他的手,亲吻他的手背,解开他的袖扣,把那绣花的袖子掀了过去,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捋,手指急切地擦过主教的手腕和小臂,停留在他的手肘内侧。

“您要理解,我还太年轻……”莫扎特低声说着,把嘴唇印上那块柔软的皮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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